叶未晓迷迷糊糊地睁眼，肩膀上一阵灼烧似的疼。身上套着不属于他的衣服，染血的上衣被丢在床边，屋子里充满刺鼻的药味。这是高剑的房间，他溜进来几十次了，还是头一次躺到这张床上。
“醒了就别动，我刚换的床单，”高剑正端着一盆清水过来，嫌弃似的坐到床边要给叶未晓擦脸，“弄得我满身是血，记得赔我衣服钱。”
“我出去一趟，回来就赔你。”
“去哪儿。”
“向姬大人复命。”
高剑将毛巾往水盆里一丢，叶未晓起身的瞬间喉咙便抵上一把长剑，高剑面无表情道：“躺下。”
“阁中要事，不能耽搁，”叶未晓勉强咧咧嘴，笑得很难看，“烦请道长行个方便，如有冒犯，叶某必会上门请罪。”
“我管你什么要事不要事，你的命是我捡的，我让你躺下就躺下。”
叶未晓沉默片刻，忽然抬手捏住了高剑的剑刃，高剑吓了一跳，若是抽回来势必划伤叶未晓的手指，他不敢动，叶未晓就坐在床上抬头看他。
“你是关心我也好，怕我真的欠债不还也罢，我身为吴钩台总旗，就是只剩最后一口气，也要将话带到，我早说过，为朝廷当差的人，各有各的苦衷，”叶未晓叹气道，“你就是真的想砍我，也等我回来行不行，我保证不还手。”
“……”
“小高道长？……高剑？”
“滚！滚了再也别来碍我的眼！”
高剑松了手，端起床边的铜盆转身就走，忽然被人从背后单手抱住，他腾不出手来挣脱，铜盆里的水洒出来一半。叶未晓受伤的那边肩膀动不得，只能一只手揽着他，闻到他发间烟火燃尽的气味。
“那你要我怎么舍得，方才我险些以为是见你最后一面了，好容易捡了条命，你却要我滚。”
高剑别开头：“贫道就是见了一条断腿的猫一样会捡回来养。”
叶未晓轻笑一声，凑近高剑的耳朵蹭蹭：“喵。”
高剑险些把铜盆摔到地上，正要转头怒骂，反被咬住唇撬开牙关，舌尖勾着舌尖，他躲无可躲退无可退，眼眶又是微微泛红，这次叶未晓却没哄他，只是接过他手里的铜盆放到一边，将他抱得更紧。
“我去去就回，回来任凭你处置，要打要骂要杀要剐都随你，可这一次事关重大，关系到纯阳宫，我不想你受牵连。”
“你以为我怕你牵连。”
“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
高剑转过身来，抓住叶未晓的衣领往前一扯，叶未晓几乎尝到血味，也不知道是真的磕破了嘴唇还是他嘴里本就发苦。他抬手摸摸高剑的脸，软软的，不像他握剑太久的粗糙的手，平日里像炮仗一样一点就着的小道士，原也有柔软得让人只能捧在手里呵护的地方。